Thursday, October 10, 2024

前高盛董事长鲁宾回忆录:投资时的悬崖勒马 没人知道真正的谷底是哪里 《蹚浑水的理由》书摘精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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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工商時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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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当考量自己的个人投资组合时,我也试着严谨的分析风险。 首先,我认为没有人擅长在短期内持续预测市场行为(除了少数专业交易人),因此企图这么做实乃不智之举。 有件事让我很火大,就是看着折扣经纪商对消费者打广告,暗示他们有能够打败市场的分析系统。 但事实与广告刚好相反:世上没有「华尔街的秘诀」,只有知识与纪律。 假如有人真的知道这种秘诀,他们绝对不会公诸于世。

     

    当我评估潜在个人投资时(比起个股,我通常宁可投资有人管理的基金),我总会试着判断几年后,而非短短几季之后,会发生什么事。 假如我认为市场过于低估了迫在眉睫的风险(例如定价没有考虑重大的地缘政治冲突,或通货膨胀飙升),我就会稍微调整自己暴露于市场的程度,不会参与这些短期市场时机。

    我也明白,无论我对短期或长期的判断为何,都很难断定这些判断到最后是否正确。 我在评估别人的预测时也是一样的道理,当人们向我表达对市场的判断时,我总是会问他们:「这个判断的不确定性有多高?」

    我预测的不确定性,形式可能有很多种。

    第一,我可能误判负面结果发生的机率。 特别是,我可能错误的假设未来必然会跟过去一样──这是投资人常犯的错误,尤其在情势相对稳定,或是长期以来都很正向的时候。 最终,当投资人意识到世界其实已经改变,或许是经济条件转变,或单纯因为市场做得太过火。 等到那时候,通常都为时已晚,市场早已崩溃了。

    第二,我可能正确预测了事件发生的机率,却错估后果的严重性。

    第三,我可能正确预测了各种机率和严重性,但很倒霉,低机率的事件发生了。

    我无法估计这些不确定性。 我能做的,就是把它们列入考虑。 假如我认为有10%的机率会赔掉一大笔钱,那么我就会将它纳入平均考量,并取得适合的期望值,接着我会说:「是啊,但你知道吗? 我很有可能是错的,而且不是小错,而是大错。」因此,我会更加节制自己原本打算的做法。

    我对于不确定性与风险的看法,会影响我在整体投资组合中愿意承受的β估计值(β值是指市场绩效与投资组合绩效的相关性,比方说,假设市场跌了1美元,β值是0.7,那你就会赔70美分;假如你的β值是0.6,那就会赔60美分,依此类推)。 我不只认清自己有赔钱的机率,也认清自己对机率与其严重性的判断,有可能是不正确的。

    因此,虽然我仍然以「α值」为目标(用来衡量投资在风险调整后,绩效比市场好多少),但我的β值比其他类似的投资人还低一些。 这并非因为我是风险趋避者(虽然某种程度上我是),而是因为我认为结果的不确定性比大多数投资人承认的还大,虽然不确定性是把双面刃,我仍希望能限制负面的效应。

    我也试着去考虑,每档投资(无论股票、不动产、基金或其他任何东西)不只有下行风险,也有真正的尾部风险。 有些人投资绩优股,是因为他们假设这些公司的股价虽然会下跌,却不至于会急遽恶化到完全倒闭。 平心而论,发生这种事的机率真的很低,但不是零。 例如很多人投资奇异电气(General Electric Company),因为它曾被视为美国最顶尖的公司之一,结果却眼睁睁看着奇异近年来稳定衰退。

    有个普遍的看法是,所有风险(包括尾部风险)都可以藉由多角化策略来减轻。 多角化确实有帮助,例如当我做了20档投资,其中只有1档的绩效较差,那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。 但假如股市大盘暴跌,且没有快速回涨,那么就连多角化策略也顶不住。 而且,横跨资产类别的多角化也可能衰退。 在极为紧张的市场中,就算你横跨的资产类别之间看似毫不相关(像是股票、债券、商品与不动产等),但实际上也可能有关,因为同一时间,所有人都在退场。

    另一个普遍的看法是,投资人在市场强势成长的时期,必须意识到尾部风险,但在市场大幅下行时买进的,几乎都是大好机会。 某次我跟自己参与的组织开会,讨论该怎么投资它的资金时,就有人提到这个看法。 我们当时正在讨论,假如大盘暴跌,组织该怎么反应? 「如果市场真的大幅衰退,那么我们的形势就很有利,」负责人说道,他是一位非常能干且经验丰富的资产经理:「我们有现金可以利用这个优势,所以我们应该买进。」

    那个组织的委员会中,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个做法很好,但我打了个岔。 我告訴這些受托人,我以前的合夥人鮑伯. 马努金(Bob Mnuchin)曾说:「逢低卖出的人可不是笨蛋。」他的意思是,没人可以猜到谷底在哪里,或回涨需要多少时间。 严重的市场衰退之所以会发生,通常都有真正的理由。 市场总是有可能变得更糟,并且停留在低点很久。

    没错,回顾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每个市场周期期间,假如你在严重衰退时买进,总是会得到好结果,因为市场每次都会回涨。 所以你可以说,只要我所在的组织从事的是长期投资,那应该要买进没错。 但支持买进的人,都忽略了一个风险。 过去总是奏效的策略,不代表它以后也会奏效。 或许市场不回涨的时刻会到来,或者市场仍会反弹,但花的时间远比以前还多。

    1989年末,日本的股票指数「日经」接近39,000点,但接着就崩盘了,三十多年过去后,它距离完全恢复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。 至于美国在下次严重的市场衰退后,是否会发生类似的事情? 我们没有根据能够完全排除这个可能性──尽管可能性极低。

    我的重点不是这个组织(或其他人)是否应该在下行期间买进。 我的重点是,市场恢复时间极长,或完全不恢复的机率总是大于零。 这个信息应该能让我们知道,我们对市场的暴露程度要增加多少。

    正因为認清了鮑伯. 马努金的重点所在,我才知道我做个人投资时该采取什么方法。 假如股价在市场下行时大跌,我会将现金投资在我认为长期期望值极高的地方。 但比起大多数财务状况与我相同的人,我非常谨慎,也非常保守。 换言之,我会放弃一些潜在好处,以避免在衰退恶化并长期持续时(虽然从历史的标准来看,十分不可能),蒙受更大的损失。

    这也导致我的个人投资策略与许多同侪相比,有个截然不同的地方:即使市场处于好的时机,我资产中的现金百分比还是稍微高了一点,假如市场表现好的话,虽然我不会大赚,但也不可能大赔。 严格来说,当通货膨胀率够高,而且持续得够久时,现金就会大幅贬值,但损失并没有通货膨胀加上市场大衰退来得严重。

    换言之,我付出了机会成本,以减少可能局面下的损失,无论严重负面结果的发生机率有多么微小。 我不知道我在长期的绩效会更好或更坏,但这种方式让我觉得更安心。 对我来说,减少风险所带来的利益远大于其成本。

    这并不表示我的方法是唯一的正确方法。 企业界与金融界有许多著名人士(我非常尊敬他们的判断和经验),可能会主张增加我这种投资组合的市场暴露程度,并建议在大幅下行时更积极的增加。 他们会观察上一世纪的市场模式,并承认这些模式可能没有预言性(尽管这样的机率微小,却不是零),但还是愿意承担这个风险。

    客观来说,两种策略没有高下之分,而且两个决策都不一定正确。 我们对于风险的容忍度可能不同,或者做判断时,在风险程度或不确定程度上有歧见。 但这都不表示我们其中一人是对的,而另一个人是错的。 事实上,我们或许都尽可能做了最佳的选择,即使我们的结论不同; 前提是,我们都了解风险的机率,并且带着严谨的纪律应用这项知识。

    也能这么说,理性决策可能不只一种,前提是你采取理性的方式决策。 反之,如果没有采取理性的方式,随着时间经过,就可能导致更不好的结果。 无论你的投资额是小是大,也无论你投资的是股票、债券或其他资产,只要将风险内化成一个范围,并以严谨的纪律分析风险与报酬。 最终做出明智选择,并且随着时间正面发展的机率,就会被提升至最大。

    适用于个人投资的做法,也同样适用于组织和国家。 将风险内化成一个范围,不仅对个人至关重要,对公司与政策制定者也很重要。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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